要问当下中国私募业最火爆的赛道是哪个，毋庸置疑是量化私募。骄人的业绩、顶尖的科技、精准的交易，有关量化投资的话题频繁成为金融圈关注的焦点。过去五年间，百亿量化私募数量从4家骤增至最新的30家，实现超常规发展。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竞争格局瞬息万变。近年来，以往共享赛道红利的量化私募间业绩分化加剧，行业二次洗牌正在悄然发生。各方开始重新审视这一赛道，仅少数投研能力和技术水平出众的私募才有望最终胜出。
为了解行业未来发展趋势，券商中国记者近日对宽德投资联合创始人、上海宽德风控总监冯鑫进行了专访。冯鑫拥有近20年量化投资实战经验，曾在SAC、BNP Paribas等国际一流投资机构任基金经理，2013年回国创建宽德投资。作为国内明星量化私募代表之一，宽德投资过往业绩优异，今年旗下指增产品表现更是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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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分享宽德的发展经验，冯鑫对于行业的许多洞察都颇具启发性。在他看来，量化超额收益整体下降是必然趋势，管理人唯有通过不断提高自身投研能力，以过硬技术应对超额下降，才能保持竞争优势。他还呼吁行业规范化运行，直指当前行业的两大乱象，同时建议资方建立统一评估体系，关注对应产品历史规模变迁、各个产品业绩的一致性，注重对同一产品的长期追踪，尤其要警惕投机性地展示产品表现等等。
业绩分化加剧，超额衰退考验管理人内功
指增产品是量化私募最为重视的产品线之一，这类策略容量大，过往超额收益稳定，备受投资人追捧。然而，今年以来，市场上大多数量化私募机构500指增产品的超额相对吃力，整体在不断减弱。
“整体来看，未来的资本市场一定会趋向成熟，市场定价会更加有效，超额收益整体下降是必然趋势，会逐渐回归到均衡水平。一家优秀的量化基金，会尽量给出对市场标的相对准确的定价，据此修正存在的错误、不合理定价，以获取合理的收益。一家合格的量化管理人应通过不断提高自己的投研能力，以过硬的技术应对超额的下降，在竞争中保持相对优势，力争为投资人提供稳定持续的收益以及良好的投资体验。”针对上述现象，冯鑫指出。
超额衰退考验管理人内功，业绩逐步分化。据三方数据，截至今年一季度末，百亿量化私募的500指增产品业绩大幅分化，部分产品甚至未能跑赢中证500指数，超额收益为负。2022年至今，量化私募行业平均的年化超额收益率较之前降幅明显。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宽德投资500指增相关产品业绩异军突起，超额收益表现亮眼。今年一季度，宽德500指增代表产品的年内收益和超额收益，在百亿量化私募500指增产品中名列前茅。
冯鑫表示，短期的突出业绩会包含一定的偶然因素，建议投资人关注量化私募机构如一年、两年以上的长期业绩，以及同业间相对业绩的变化趋势。量化私募的长期业绩主要是由投研能力确定；而长期业绩的趋势，则是由投研能力的变化决定。
随着疫情影响消退，生产、消费需求大幅反弹，预计今年的经济形势会稳步向好，目前的相对低估值时期是配置各类指数增强型产品的黄金时段。与此同时，考虑到对长期投资者而言，超额收益的复利效应会远超市场涨跌对产品收益的影响，在超额收益逐年下降的大背景下，选择有实力、不断力争上游的管理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如何打造顶尖人才梯队？
团队稳定是量化机构维持投研竞争力的核心条件之一。今年以来，国内量化私募圈密集出现了投研人员离职的情况，引发各方关注。打造过硬人才梯队、保持团队稳定性如今已成为量化私募的重要课题。
宽德投资在团队管理方面就颇具经验，这家创新型资产管理公司专注于前沿量化研发和技术创新，团队培养是其重要特色，公司一直把人才的吸引和培养放在首要地位。
冯鑫本科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随后进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统计学博士学位。博士就读期间，受到纽约浓厚的金融氛围影响，选择进入量化投资领域。在华尔街工作期间，他发现美国的量化投资领域有很多优秀的华人，但多数情况下，华人仍在为白人尤其是犹太人打工。
能否花5-10年的时间，打造一支以华人为主的量化私募团队，能在国际金融市场与欧美顶尖对冲基金同台竞技，成为冯鑫创立宽德的初心。随着2010年国内股指期货的上市运行，量化投资策略迎来“施展拳脚”的空间，通过股指期货可以实现对冲交易，剥离市场波动等风险因子，冯鑫于2013年底回国筹备并创建宽德投资。
截至今年初，宽德的管理规模超过200亿元，全职员工160余人，由各领域顶尖人才组成。公司团队中既有内部自主培养的合伙人，也包括主动吸纳的外部优秀投研人员。从华尔街资深投资经理，再到高考省状元、海内外顶尖院校的优秀毕业生、奥赛国际金牌得主、常春藤PhD，形成了“华尔街老兵+少年英才”的人才金字塔梯队。
“量化私募团队发展模式一般包括集团军作战的大团队模式和多基金经理模式两种。前者团队人员沟通畅通且相对开放，团队成员的学习路径完整，可促进整个团队更快地发展；后者是公司以多个投资管理人或以多策略为出发点，形成多个独立基金经理共存的模式。在欧美市场的发展验证下，两种模式难言孰优孰劣，都有成功案例。但考虑到多基金经理的模式团队之间的交流比较少，容易出现发展方向局限性的偏差、发展步伐放缓等情况。我们认为大团队模式更适合宽德整体发展，因此自成立之初就采用了这一模式。”冯鑫向券商中国记者介绍说。
大团队模式更看重团队内部对于人才的培养。在宽德，不存在人才成长的“天花板”，目前公司合伙人中有两位从实习生做起，因能力突出被转为全职成员，随后带领团队，在后续工作中逐渐发挥出对平台的突出贡献，随即将他们提拔为公司合伙人，作为公司骨干发挥重要作用。大团队模式、对人才的激励、团队梯队的建设都有利于公司整体朝着共同的方向发展。
据悉，目前宽德投资的全职员工从最初的4-5人，随着公司自身不断发展，逐渐增至160人以上，在上海、北京、珠海、深圳、成都等地均设办公点，2022年，宽德纽约办公室正式成立。
AI爆发推动量化全方位发展
ChatGPT的横空出世将AI（人工智能）大模型推至风口，不论你是否愿意，AI已经开始深刻影响这个世界。作为对金融科技运用最广泛的量化私募，AI的爆发，对其影响就更为直接。
冯鑫认为，量化投资行业本质上仍旧是技术研发类行业，拥抱人工智能，吸收最新技术是量化投资行业生存的根本。不管是以各类Copilot为代表的辅助型生产力工具，还是使用“接近文本层面的AGI水准”的大语言模型（LLM）处理文本类型的另类数据，再到狭义上利用深度学习技术为代表的机器学习进行市场定价等等，人工智能在量化投资领域的场景化应用是全方位的。
在他看来，人工智能的蓬勃发展，极大地提高了量化投资的效率，它的生产力升级对于量化投资的发展大有裨益，让研究的过程更加如鱼得水。但综合来看，量化投资是一个综合性系统工程，包括数据处理、软件系统、研究平台、模拟平台、交易管理、风险管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工智能只是量化投资整体系统工程优化中重要的一部分，但并不能说AI包含量化投资的全部内涵。
券商中国记者从业内了解到，顶尖量化私募实际上已在运用AI相关技术去辅助投资。几年前，国内头部量化私募就开始尝试使用机器学习挖掘策略因子。
“刚刚提到量化投资行业本质上仍旧是技术研发类行业，从技术层面来说，我们的使命是探索计算奥义，变革金融计算。在技术与细节上不断打磨，方能在行业的浩荡浪潮中站稳脚跟，也渴望能在计算技术的发展中有所贡献。”冯鑫还表示。
保持自律，行稳方能致远
蹄疾而步稳，勇毅而笃行。伴随行业发展大潮，宽德投资等一批坚守初心的量化私募行稳致远，逐步成长为中坚力量。
自律是宽德在自身发展中尤为重视的一点。2015年，宽德推出了股票中性产品，初期融资不大，在市场经历“过山车”式行情时业绩依然稳健。2015年下半年至2018年期间，量化行业整体受到市场大环境影响。此后随着国内金融市场发展逐渐完备，大环境时机不断成熟，自2019年起，宽德在资管领域开始发力，逐年稳步发展至今。
宽德的投资理念一以贯之，让研究走在管理规模前面，投研走在失效前面，模型走在市场前面，致力于为客户提供长期、可持续而稳健的回报。宽德并没有预设每年的规模目标，而是放眼长远，着力于IT系统的搭建、风险的管理、投研等工作，让研究先行于管理规模。在特定阶段，如新架构上线时或规模增长较快时，公司甚至会主动希望投资者放缓追加投资的步伐。
“不管是在海外的从业经历，还是在国内近十年的投资经验告诉我们，要时刻具备危机意识，在纷繁复杂的市场中保持清醒、保持努力，力争上游。宽德坚持做正确的事，走正直的路，从来不会为了追求高收益而产生‘赌一把’的投机念头，我们更希望把握可控，追求有迹可循的成功。我们深信，一个管理人的核心本职工作，是服务好现有投资者，不断提高投研能力，当投资能力足够超配的时候再逐步服务更多的投资人。作为一家量化管理机构，我们的首要目标仍旧是力争为投资人提供持续稳定的收益以及良好的投资体验。作为中国资本市场的参与者与见证人，我们也希望为中国财富管理的发展、居民财富水平的提高、资本市场效率不断提升贡献自己的力量，为中国资管行业的发展添砖加瓦。”冯鑫分享道。
展望未来，宽德仍会首先立足国内，力争成为国内领先的高品质量化管理人。同时，也希望跟随中国资本市场开放的脚步，进入成熟市场走向世界。这是宽德的梦想，也是当初宽德成立的初心。
量化投资机遇与挑战并存
量化投资行业发展，机遇和挑战并存，对管理人而言，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采访的最后，冯鑫着重点出了现阶段行业存在的两方面问题：
第一，部分管理人对外产品展示的选择偏差。规范的管理人往往以固定的周期（通常为自然年）展示自身业绩。但少数管理人刻意节选自己表现亮眼的特殊时段向投资人展示，以带来明显有利自己的选择偏差；或者发行很多各不相同的产品，最终选择性地保留展示业绩好的产品，利用“幸存者偏差”误导投资人。
第二，警惕“躺平式”的消极策略。随着全行业超额收益的获取愈加困难，部分量化管理人对于有效捕捉市场机会缺乏信心，只能选择降低产品的波动率，进入“既不赚钱也不亏钱”的“冬眠状态”；甚至继续宣传过往业绩，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继续销售自己的产品。
“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大风浪下捕鱼人收获大鱼的机会也会更多，当然前提是不断提升自身的本领。因此，管理机构要敢于去中流击水，只有承担足够的风险（例如价格波动风险、市场风险等），才有机会获得相应的收益，而不能‘蹉跎’投资者的时间成本。”冯鑫直言。
针对上述问题，他建议，资方应逐步建立一套统一评估体系，形成统一尽调表格，关注对应产品历史规模变迁、各个产品业绩的一致性、注重对同一产品的长期追踪，尤其要警惕投机性的产品展示策略等等。